第二十八回：阵分八门列参商（1）
原创插画，未经作者授权允许不得使用小柔动作迅疾，以快打慢，便宜占尽。她忽而跳上穿山甲的脊背，利爪所到之处，将坚逾顽石的鳞甲狠狠撕开，挠的穿山甲皮开肉绽，污秽不堪的黑血不断淌下。穿山甲疼得满地乱滚，想伸手抓住小柔，身体又被崔绍发出的神龙之力绞住，活动大受限制。可怜这只魔兽本是冥度在大魔天悉心培养，准备放到洪荒之地潜行挖洞攻击金人阵，没想到刚刚落地就遇上了两个神功无敌的煞星，所有妖力被全面压制。就好比一头肥猪被捆在案板上，被人一刀一刀地生剐。
穿山甲到底不是蠢猪，眼看再打下去性命难保。索性不再进攻，将身子团成一团，凭借背部强固的鳞甲，任由小柔撕扯。它将头扎入土中，前爪飞速挖土，不多时地上的岩土纷纷扬起，穿山甲四分之一的身体已经钻入土中，显然是想挖洞遁逃。
小柔加紧攻击，虽然又挠破了穿山甲多处皮肉，但这只魔兽皮糙肉厚，累得小柔四肢酸软，还是没能造成致命伤害。崔绍发了急，用神龙之力盘绕双臂，伸手抓住穿山甲的尾巴向后就拖。穿山甲挖洞时，全身力量聚于四肢，拼命向地下钻进，力量何止放大数倍。因此崔绍虽然神力惊人，也只能减缓穿山甲遁逃的速度，却无法将它拉回地面。
崔绍奋力拉住穿山甲的尾巴不放，几个回合后，在穿山甲的巨力拖拽之下，东倒西歪地来回拉锯。嘴里喊着：“白羽，快想想办法，能不能变个大笼子什么的关住这个家伙？它的劲儿实在太大了，我快抓不住了！”
白羽双手在人偶阵上来回挪动，嘴里回应道：“大哥，你再坚持一下，我有办法了，摆阵还要一点儿时间！”崔绍脸憋得通红，骂道：“你这个臭穿山甲，打架不行，逃命第一名！你给我滚出来！”怒吼声中，双臂运足神龙之力，向上用力猛甩，穿山甲被这股猛劲一带，两条后腿离地悬于半空，一通乱蹬，身体也被拽出土地一大半。可以崔绍力气用尽，后续一口劲松了，穿山甲“怦”地一声巨响落回地面，继续忙不迭地向地里猛钻。崔绍伸手再去抓它的尾巴，这穿山甲也学精了，一条尾巴上下左右来回乱动，崔绍连抓两把都没抓住，气得破口大骂，眼看这妖兽就要摆脱控制，打洞遁地逃走。
这时白羽一声长笑，背着手站了起来，笑吟吟道：“跑不了了，崔大哥，准备关门打狗！”话音未落，崔绍感到脚下的土地一阵晃动，一个土包高高耸起，紧接着一个贼溜溜的脑袋从土中钻出，正是那只魔穿山甲，和崔绍来了个对眼，双方一下子都愣住了。
原来白羽已经施展人偶阵，将地下的结构来了一番大改造，给敌人布下一个巨大的迷魂阵，穿山甲自以为穿行地下，其实在白羽阵法的引导下已经回到了地表浅土，所以当它从土中探出头来，看到眼前的死对头崔绍，一时懵在了当地。
崔绍到底反应得快，天龙剑横过剑身，重重地拍在穿山甲的头顶上，打得妖兽一阵眩晕，口中的舌头都吐出好长。穿山甲顾不得头疼欲裂，重新又钻入土层，一阵手忙脚乱后，满以为脱离了险境，急急慌慌地再次钻出土层，看见眼前一片开阔，正想长出一口气，后脑勺上又是一阵剧痛传来，头脑一阵嗡嗡作响，迷迷糊糊中，眼前出现一人，手里掂一柄重剑嘻嘻而笑，不是崔绍是谁？这下可苦了这只穿山甲，几次三番逃命，又几次三番落到崔绍手中，更绝望的是，崔绍像猫捉老鼠一样，只管拿剑背和剑柄猛敲脑袋，穿山甲的头上已经被砸出七八个大包，还是没能逃出崔绍脚下的三丈之地。到后来穿山甲实在是筋疲力尽，趴在土里呼呼喘气，一副杀剐随意的劲头。
崔绍看着穿山甲巨大的身体蠕蠕而动，突然计上心来，他跑回人偶阵中，把白羽等人聚在一块耳语了一阵，白羽听了鼓掌大笑，小柔和月娇也捂嘴笑道：“崔大哥，你可真坏！”
众人定好计谋，立刻分头准备。崔绍装模作样地来到穿山甲身旁，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，口中道：“累死了，这个家伙估计是死了，我先睡一会儿，等会儿再扒皮抽筋，掏出心肝红烧好下酒！”穿山甲在一旁听得心惊肉跳，连忙闭着眼睛装死。等过了一会儿，听崔绍鼾声大作，穿山甲不敢偷袭造次，蹑手蹑脚爬了起来，见原处月娇和小柔正在巡逻没注意自己，用足最后的力气手脚并用，又向地下钻洞逃跑。
穿山甲打定主意，憋足一口气，想先挖出十里路才好钻出地面逃命。这次逃跑似乎非常顺利，不但一路沙石松软，地面上也没有传来任何声响，仿佛已经逃出了崔绍等人的掌控。穿山甲心中暗喜，前爪扒、后腿蹬，身子扭动配合，越挖越带劲，猛然间眼前泥土一松，一块岩石被它推开，眼前一片开阔，竟然挖通了一处悬崖。这穿山甲脑子反应也慢了些，手脚还在出力挖掘，顿时从山体中穿出，巨大的身躯扑在空中，这才发现眼前是一条大沟，沟底都是滚烫的熔岩！
穿山甲虽然皮糙肉厚，此时落入岩浆之中，也承受不了一时半刻，可叹它四肢都被烧焦，鳞甲上挂满了熔岩，一边嚎叫一边奋力从沟中爬起，努力想爬上两边山崖。崔绍此时御剑飞在空中，手中擎着“白霜丹”，见穿山甲张着大嘴嚎叫，一扬手将白霜丹投入魔兽口中。这一次穿山甲再也来不及自枭其首，白霜丹沿着喉咙进入腹中，片刻间浑身被冰封，水火夹攻之下一命呜呼，巨大的身躯化成一道石壁，横架在长沟之上，变为一条造型奇特的石桥通道。
崔绍收了御剑术，当先跳上石桥踩了踩，然后冲白羽招手道：“来来来，山人略施小计，造成石桥一座，你我兄弟携手过桥！”两人走在桥上，白羽赞佩道：“大哥妙计，小弟记下了，若是以后能驰骋沙场，用上此计，必冠以‘穿山桥’名号，纪念今日我们携手抗敌之功。”崔绍得意洋洋道：“那感情好，别忘了在桥头刻上我们俩的名字，让哥哥我也名扬天下。”崔绍不知，后来白羽果然成为一代大军事家，带兵征战南方时，遇到高山大川险阻，便用推石立墩，毛竹龙骨搭桥的方法搭成了无数座“穿山桥”，也确实曾在第一座桥头亲手刻下“绍羽桥”之名。
小英雄们初战告捷，不但消灭了大魔天妖兽，更顺利跨过了地火长沟，人人精神大振。又走了两三日，遇到的魔物越来越多。四人在天书小世界中休息时，和乙木等重司命连番推演，基本搞明白了洪荒之地由于没有结界保护，大魔天妖兽可以任意来攻。所幸自然条件恶劣，妖兽能存活的时间不长，因此天风地火反倒成了保护洪荒之地不被魔族攻陷的最好屏障。
白羽运筹帷幄，胸有成竹道：“根据这几日的观察，我发现一点，魔茧从天而降，孵化出妖兽后，会自动向这个方向集中。”说着他用白鹅翎毛插在地上标示方位，继续道：“我猜既然这里聚集了大量妖兽，极有可能就是金人阵的所在。”
崔绍巴掌拍得山响，兴奋道：“此言有理！那么我们不管三七二十一，先往这里杀过去再说！”白羽微笑道：“去归去，但是不能打无准备之仗，应该先去侦查一番，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。”
小柔一听站了起来，对三人说：“我去看看。”白羽素知小柔之能，叮嘱道：“嫂子，你的任务是去侦察，不是攻坚拔寨。不管碰到什么样的敌人，不能暴露自身，不能主动攻击，探察清楚后的首要任务应该是传递信息，然后就地隐蔽待援，或是回来汇合，如果做不到，我就不能同意你去。”
小柔点头应允，从怀中取出两面半圆形镜花宝鉴，将一面交给白羽，道：“这对宝鉴，叫‘鸳鸯同心圆’。有一个特殊的妙处，就是能相互感应，一镜照物，另一镜可显照物之形。我带走雌镜，将雄镜留在这里，便于传递消息。”白羽笑着将镜子放到崔绍手中，道：“此物过于珍贵，还是交给崔大哥保管比较妥当，嫂子一个人深入敌后，大哥难免……难免心中挂牵，有此宝在手，随时可以联通信息，岂不妙哉！”崔绍大大咧咧地伸手接过，咳嗽一声：“也有道理，此物交我保管，但有消息，三人同看，嗯，这样很是妥当。”小柔知道白羽一番好意，脸上一红，当即带足干粮、清水，和众人拱手作别。
崔绍等人也不闲着，凭借鸳鸯镜实时联系，出了人偶阵缓缓跟随。每天宿营后，如果没有重要军情，崔绍便躲到无人处，用宝鉴向小柔嘘寒问暖。小柔心中甜蜜，做斥候也精神抖擞，不多时便搞清楚了魔兽聚集的地点和缘由。
原来魔兽的聚集地并非金人阵，而是一个巨大的山谷盆地，盆地中没有熔岩地火，由于地势低洼，天风的侵蚀也不大，因此谷中土壤较细，还有一条溪流穿过。魔兽的头领是一个独眼巨人，在谷中种植了大量曼陀罗妖花。妖花生长迅速，已经长满了整个山谷谷底，生长出的藤蔓向四周的石壁攀爬，独眼巨人指挥魔兽军团堆积巨石，嫁接藤蔓，渐渐在山谷上方形成了藤条组成的穹顶。小柔来到山谷上方时，藤蔓穹顶的规模还只有三分之一左右，等崔绍三人陆续赶到后，已经遮掩谷口过半，远远看去，好像一个巨大的魔茧，不停从里面流露出死亡和腐朽的气息。
这天晚上，四人正在探看消息，突然山谷谷口处传来巨大的响动，崔绍爬到高处观察，见上百个大大小小、奇形怪状的魔兽扒开藤蔓，从山谷中开出，向着东南方向列队前进。四个人商量了一下，决定还是由小柔跟着魔兽军团探看消息，其他人回到人偶阵养精蓄锐。过了等了大半夜功夫，小柔兴冲冲地回来，给大家讲述事情的经过。
原来这队魔兽开进的目的地是一座矗立在洪荒大地旷野上的死火山。火山已经熄灭多年，在火山口中央却有金光闪动，散发出瑞彩千条，引来云气昭昭，笼罩山顶，不知内有什么奥秘。小柔跟着魔兽军团来到山脚下，见从其他地方还开来其他魔军，都奋不顾身地向山顶爬去，似乎想把火山口里的什么东西摧毁。奇怪的是爬进火山口的魔兽大军没有一个出来，山顶的云气和瑞彩反而更加绚丽多姿。小柔见四周还不断有魔兽涌来，怕暴露了行藏，便悄悄潜回报信。
崔绍招呼小柔坐下，为她端来吃食，看她吃得香甜，转身对白羽道：“原来我们只是找到了一路魔兽的军营，不过通过这些魔军的动向，摸清了他们攻击的所在，也不算绕弯路。兄弟，你看那个火山口里，会不会藏着我们要找的金人阵？”
白羽冥思苦想道：“我原来猜想，金人是支撑天地的灵物，体型应该十分巨大，一个火山口？能容纳那么多金人吗？不过听嫂子的描述，这个火山口上方有云气缭绕，不同于其他的自然景观，而且四方魔兽聚集发动攻击，说明其中必有重大隐情。我猜就算没有金人阵，也一定和公子晦明的灵神有关。”
小柔一听和哥哥有关，立刻放下碗筷，道：“那我们还等什么，这就出发吧。”白羽见崔绍和月娇也站了起来，连忙招呼大家坐下，继续道：“你们的心情我理解，但是想过没有，现在各路魔军齐聚火山口。崔大哥神勇无敌，面对那么多的魔军，敢说能一鼓而歼？况且小弟我手无缚鸡之力，就算你们都冲进去了，我肯定过不去。难不成眼看着要当敌人的俘虏？”
崔绍闻言颓然坐倒，沮丧道：“虽然话不中听，理却是正理。这样一来，不要说为我们的盟友纾困，就是想穿过封锁线接近山口也没有可能。”月娇见白羽气定神闲，捅了他腋下一记，道：“别卖关子了，想出什么好办法没有？”
白羽晃动手中的鹅翎，欣然道：“孙子兵法有云：上兵伐谋。太史公《孙子吴起列传》曾记：‘夫解杂乱纠纷者不控拳，救斗者，不搏击，批亢捣虚，形格势禁，则自为解耳。’”崔绍捂着头喝道：“神州有会念经的贼秃印空，青丘有掉书袋的半仙白羽，之乎者也一大堆，吵得我头都要炸了！有话就说，有屁快放！再啰啰嗦嗦，我可要发火啦！”白羽笑嘻嘻继续说：“好，通俗点说，想顺利上山，就要把魔军引向别处，攻敌必救，才能成功。”
小柔忧心忡忡道：“这些魔兽不光数量众多，而且每一队都有头领带队，我们人数太少，就算攻击其中一队，也很难吸引大批魔军来救。我看此法行不通。”
白羽用鹅翎搔耳，悠然道：“袭击一两支魔军，当然造不起多大声势，若是捣毁一处魔巢，你们看会不会撼动魔军的阵脚？”
崔绍双眼骤然发亮，兴冲冲道：“兄弟，你是说对我们这个身边的大魔茧动手么？”
白羽用石块在地上垒出简易沙盘，指点道：“不错，这几天我一直在观察周边的地形。魔军首领虽然作战勇猛，行军布阵却是个草包，将好好一座军营建成了绝地！诸位请看，这个山谷盆地东高西低，本来有东西两个山口，还算是个可屯兵的所在。魔军首领为了培育曼陀罗花，竟然将西边的入口堵塞，修建了水坝蓄水，只留下东边较为宽敞的谷口进出。这样一来，如遇到攻击被封住了谷口，所有部队和辎重就会被困死在谷里。”
崔绍用树枝在沙盘上比划了一阵，疑惑道：“话虽有理，但这个谷口足可供两辆大车并排通过，仅凭我们四人之力想堵住它势比登天。”
白羽不紧不慢地端起一杯热茶啜了口，问崔绍道：“魔军在谷中种花所为何来？”崔绍不假思索道：“妖花能转化洪荒之地的能量，为魔军提供粮草保障。”白羽道：“若断了灌溉妖花的水源，魔军头领会怎样？”崔绍愣了一下，看着讳莫如深的白羽说不出话来。白羽将三人聚拢在一起耳语了一阵，然后将手中的热茶向沙盘中一泼，滚烫的茶水横冲直撞，顷刻将沙盘上的石片、土块冲得七零八落。听了白羽的一番安排，小柔拍手叫绝，崔绍乐得一拳捣在白羽肩头：“好兄弟，真有你的！古之名将也想不出这样以少围多的妙计！”月娇则轻轻搀着白羽的手臂，望着情郎谈笑风生的潇洒英姿，眼中全是倾慕和爱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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